团乱麻似的工作,但数百公里以外的钢与煤已经被他放在脑子里的一个偏僻角落,当下的边,全是让他觉得心安惬意的要素。
她昨天哭成那样。邢文易心里突然想起,她的眼泪和脸颊,颤抖的肩膀和嘴,他突然被了似的打了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恼了起来。他有点懊悔自己情绪又那么外,赤地铺出来给她看,紧紧抱着她哭成一团,一点也不面。
他虽然早就下决心不要玉知吃和他一样的苦,他不会效仿邢志坚一个不近人情的父亲,但随着边界一次又一次被打破,他在玉知面前成了一个近乎透明的人,以后需要端架子教训她的时候,她还会怕吗?他讲话还用吗?以后要怎么相呢?
边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她对着别人的妈依依不舍,他要怎么求经呢?唉。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阵子集团下来的文件,前阵子平山钢厂高炉突发大火,事后全国各地钢铁厂都要高度重视、排查隐患。年前协会的团拜会,面子上一片祥和,实则暗涌动,副省长年前走访还格外敲打,宣钢的清洁生产卓有成效,二十多样冶金产品有望开春评优,全国金奖胜券在握,安全万万不能出问题。
各厂里随可见的安全生产四个大字被重新漆了又漆,年前是关键时刻,平山出了这样的重大事故,现在追责结果尘埃落定,节后去省里开安全生产大会就要提上日程。接下来三月份还要接受巡视,一桩桩一件件,真是让人不过气。
邢文易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又微微地酸楚起来。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地呢?他自己到了今日也算小有成就,扪心自问,他过得开心吗?这世界上没有无代价的荣耀,他真希望她一生都像此刻一样惬意,纵使有烦恼,也是轻轻的、一就散的。大不了,就不面地痛哭一场,一切就都过去了,不要被这些甩不开的事情绊住。
他的手无意识搭在玉知上,将她的短发顺了又顺,玉知让他摸得哈欠连天。邢文易轻轻一她困得皱起来的眉心,低声说:“困了就去睡。”
玉知抓住他的手指,他中指上有个鼓包的茧子,写字磨的。她摸了一会儿,邢文易想抽出手,听见她说:“我也有,这个是写字弄的。”
她撒开他的手,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来伸到他眼前,手指翘着,让邢文易也托着她的手仔细看看那个有点歪了的骨节。
邢文易笑了一下,他把上的笔记本放到一边去,问她:“你觉得读书累不累?手都起茧子了。”
“还好吧,读书不累,待在学校累。”玉知问:“怎么说这个?”
“就是问一问。怕你太笨了,又怕你太聪明了。”
玉知让他这句没没脑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太笨了?太聪明了?怎么呢?”
“太笨了就要吃生活的苦,太聪明又怕你殚竭虑,也是苦。”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吃太聪明的苦?”玉知翻起来,手撑在前,猫一样盯着他,想听听他要怎么讲自己,这么自傲?
“那倒没有。我希望你只有一般般的聪明,赚够用的钱就行了,不要被钱役。钱多钱少各有各的难,我不说你也想得明白。”
“我明白。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累了呢?”玉知试探着问他:“出来玩还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