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都带着魔力的气息和印记。从他自尽的那一刻起，他本就成为了某种不可磨灭的誓言。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赢过时间。伸出手之后，就跟刚才想去碰现实中的妹妹一样，他什么都没碰到。还没能分辨这究竟是幻觉还是梦境，对方就失去了踪影。

        不仅仅是现实中不见了，也包括记忆与意识层面的消弭。他明明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却什么都没记住。这个世界在她消失之后，完美抹除了她来过的痕迹。

        ――为了让她能好好活下去，不再自暴自弃，分开以后，她不会再记得她曾是神子。

        不神如何，这一个她，都曾全心全意爱过他。虽然她已经死了，但她也确确实实存在过。

        答案很显然，也很荒谬。这意念，毫无疑问来自于神眷。他是那个孩子亲口承认的眷属。她曾对他立誓，说过“我会对你好的”。她真的对他很好，哪怕死了也没有丢下他。

        “不要丢下我，哥哥。”纸夭黧回眸望向跪在血泊中的男孩，只来得及留下这样的嘱托：“我不想变成风……”

        又是久违的自我对峙时间。他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想不通神剑为何会忽然变卦，不许他死。

        已经死去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想见到他，想要新世界新朋友。那么直到她回心转意想要见到他之前，他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了。

        “请。”他并无怨言，心悦诚服地跪在锁链之下。

        他不能透更多。有些话，就算说了，对方也是不被允许记住的。

        受限于时间法则，这一个她没法在现实位面――尤其是纸鬼白面前久留。他是导致时间出现混乱和悖乱的源，是不可碰的关键要素。

        稍有差池，时间线就会被改动。妹妹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次变成风。而且既然妹妹不想他死，那他现在便不能死在他手里。

        泪水的源离开了，只留下三个男孩，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分别之际，纸鬼白犹豫再三，还是改动了小恶魔的记忆。这次他删了很多东西。

        纸鬼白曾回忆过这句话无数遍，这番临终遗言几乎成了魔咒，至今都不曾褪色，每每令他心如刀绞。

        “都想死，都想变成我这样……”剑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一的血始终没有干涸，“可是有人要你活着。所以在你献上力量、灵魂、肉、暗影、死亡和生命，献上一切之前，你还是得先活着。今日我且先断你一角，作为罪与罚的信物和凭证，脱角代死，你可有怨言？”

        这一次，是剑灵及时出手拦住了神之影。死了那么久，他一般是不愿意多闲事的，但现在已然步入了属于他的那段历史，他不能再隐了。

        “所以我必须杀了他。”神之影没有先前那么强势了，因为他想起他不仅仅要惩罚自己，还要为神子服役，还债和赎罪是两件事，他都得去。但眼下，除了一死了之，他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这贱命，留着也是无用。”

        “死人也敢拦我？”恶龙之影盯着剑灵，苍白的面庞上隐隐浮现怒意。

        ――为了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再寂寞，她不会再记得她曾经拥有过他的影子。暗影界发生的一切，全归零

        所以他的本，化为了女神明美洛；暗影则变作了凡人男子关青月。变成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再是恶龙纸鬼白。从此再不以真面目示人。

        什么都消失了之后，有什么的东西砸在了恶龙手背上，他僵滞地抬起手，发现那是自己的泪水。

        纸鬼白还是没有抬，直勾勾地盯着手背上的泪珠。这泪因何而起？他本该已亡于剑下，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意志希望他继续活下去。

哥哥自我了断。

        这世上还有谁会希望他活着？

        【向我表达臣服，向我献上一只角。】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在他这里，断角至少曾是忠诚的代表。

        若向神子献上一角，献上四成力量，神子的恨意和怒火是否也能有所消减？这当然还是不够，所以他还要活下去，继续忏悔。

        疑惑不及心底，已经不受控制地挣脱锁链，想要去到她边。

        长剑被锁链绞住了。

        剑灵以刚刚消失的那一位为尊，冲活人冷笑：“想死？别忘了你过什么，神力、魔力、不死之力，你要为欠下的神缘还债，更要为这份杀心赎罪。”

        神之影找不到任何饶恕自己的理由，依然挥剑问罪。而纸鬼白也还是任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