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时的他有为还未发生的今天过什么准备吗？蒋绎想，应该是没有的。

        他叫了阮月安的名字，阮月安没有回应。

        蒋绎问她要去哪里，她说英国。

        不然的话，他就不会看到阮月安那样泪了。

        阮月安说她不知，然后沉默很久，说她这段时间好像了一个漫长而悲伤的梦。在这个梦中，她找不到自己悲伤的源，也分不清自己何时在梦中何时又在现实。她有时候会听不到阮宁跟她讲话，也想不起来很多事，好像她的一切力都放到去寻找那个悲伤的来源、去寻找自己到底是现实还是梦中的证据去了。

        他比裴邵了解他要更为了解裴邵。他能知裴邵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也能知裴邵对待他会产生怎样的怨恨。他都知，他早就知。早在他察觉自己对阮月安有那种不该有也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思时，他就想过会有现在这一天。

        蒋绎听着电话那的人叹了口气，他转向办公桌旁的落地玻璃，看着窗外的余晖，声音很轻，我会去看看他。

        当他得知阮月安要离开这里，离开他、离开裴邵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想起，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掉落的烟草碎，在指尖轻轻摩挲。

        阮月安没说话了，她沉默了一会，叫他的名字。

        在那个夜晚，在阮月安拒绝之后，在他知裴邵会来，在他知事情会如何发展，在他知一切之后他都会出同样的举动。

        -

        我不知。他说。

        蒋绎说他说了。

        入秋不久，夜晚的空气开始变冷。

        蒋绎睁开眼睛。

        短暂的慌乱过后，他又沉静下来。

        意外吗？蒋绎不知。不过听到她说完要去英国后，他的确开始慌乱。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也想不到阮月安会选择离开。

        他了解裴邵，在这种时候，裴邵是不会跟他说任何一句话的。裴邵不会跟他提起任何关于阮月安的事，当然也不愿意听他提起。

        蒋绎想起了在电话中与阮月安的对话。

        -

        他厌倦了伪装，厌倦了跟他们玩3p游戏，也厌倦了只有在那个游戏中的自己才能表达出爱意。

        蒋绎眯起眼睛，他和裴邵上一次产生类似这种的隔阂是什么时候呢？

        或许他不该在那天晚上去找她的，至少也不应该在那种状态下被裴邵发现，让阮月安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电话挂断后，蒋绎仍在窗边站着。

        他该怎么跟邵姨说？说他跟裴邵的女朋友上床了？还是跟她说裴邵和阮月安跟他玩3p玩脱了？

        他要抛弃曾经的那个只在幻想得到的自己，他要让阮月安回馈于他同样的爱意，也要让裴邵真正的认识或者说是想起，想起裴邵忘掉的、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

        蒋绎其实很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从他们初识到现在，无论她是

        他握着手机看向窗外。那天之后，他去找过几次裴邵，但都没能好好跟他说上一句话。

        想不太起来了，好像是没有的。

        非常短暂但很轻快的笑声。

        想到阮月安，蒋绎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当他在一次被裴邵拒之门外后，他拨通了阮月安的电话。

        蒋绎从车上下来，抬起望了一眼夜空。夜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路灯这一种光亮。

        电话被挂断两次后，终于被接起。

        然后阮月安就笑了起来。

        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他自己都快忘了。

        他问阮月安还会不会回来。

        蒋绎沉默着听她说完所有，在她的尾音中，说了一声对不起。

        因为机会难得，也因为他早就迫切地想要打破现在的一切假象。

        阮月安率先开口，她说她要离开这里。

        蒋绎着烟草碎，丢进垃圾桶，单手撑着办公桌站起。

        他的手握成拳，插在风衣口袋里。风卷着落叶从脚边过，鞋踩过落叶，发出一声脆响。

        不过，如果有机会重新再来一次的话他想他还是会去找阮月安的。

        于是两人陷入沉默。

        冷风过，鬓角的碎发划过脸颊，他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朝裴邵的家里走。

        蒋绎抬起手，手掌贴着西装外套上，轻轻盖在心脏的位置上。

        她说，我们三个真奇怪，都在跟对方说对不起，都只跟对方说对不起。说完之后她又问蒋绎，你跟他说了对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