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瞥见前方一片浅碧色的衣角。
徐语总是盯着它,浅碧色一直没有移动的迹象,自己不让她说话,那人就半点响动都不敢制造了。
知晓林湘姐不擅长与人相,徐语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局促不安又懊悔的神态。她一定又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了自己上,兴许还在后悔把方才那些话说给他听,责怨自己千百句,却连哄他也不敢,忐忑小心地等着他哭完。
什么人呀,明明很能猜透人的心思,他哭一哭就明白了他的心意,抱个盒子就弄清了他的打算,出来的事却永远那么笨
他穿了最好看的衣裳,把自己打扮成漂漂亮亮的样子,在路上喊住林湘姐,只不过是想把盒子亲手还给她而已。那些决心放下的风月之情,来时无影、了时无痕,平静地给彼此留一分面,多好。
只有她最笨,非要敞敞亮亮地把心里话都告诉别人,正正式式地个了结。
可若不是那么笨,就不是他在意的那个林湘姐了。
自己把一颗心捧给她,她认真看了,不能要,然后珍重地退回来,温柔地说抱歉。
还能求什么呢?
徐语慢慢收住了眼泪,掉脸上的水痕,他仰问她:我的脸是不是花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准备好的一肚子腹稿都没用上,林湘愣了愣,认真去观察。
被泪水一洗,徐语脸上的脂粉确实掉了不少,好在颜色不算太杂,没到打翻调色盘的地步。她向来存着发掘万物美好一面的心态,只觉得他此刻看着是狼狈了些,但哭起来的模样却也带着我见犹怜的美好神韵。
于是,她实话实说:花了,但不丑的。
说话时,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盯着徐语,初秋的柳,清晨的风,河面的水光,又或者她笔下的月亮,一切的一切,都没她眼中自然出的真诚更打动人。
徐语微笑起来。
被泪水晕开了脂粉怎么会好看,但她说不丑,便是真不觉得丑了。
林湘小跑着去鸣玉坊打来了为他脸的水,洗净了脸上的残粉,徐语有些不适应,年岁渐长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素净着脸。可在她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他在林湘姐面前哭过好几回,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一直漂漂亮亮固然很好,但没法留下一段没有缺憾的回忆也不要紧,像他眼中那个很笨又很好的林湘姐一样,哭花了脸的自己在她眼中,也是不丑的徐语。
眨眨发酸的眼睛,他故作轻快:喏,林湘姐,这盒子还给你了。
少年把抱了许久的盒子递到她手上,一松开手指,林湘稳稳接下,敛声正色向他承诺:我会保好的。
嗯,徐语轻轻颔首,我知。
回到书舍附近时,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半,离家已经不远,徐语告诉她在这里分别就好,不必送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