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卢霁也谢迭云叫小豹子,可那位和自己总是要隔三丈远。
那是一整套动作。飞快地往一边摆脑袋,耸起肩膀,压低脖子,一只手掌撑着床板,另一只手飞快地按在容姺的手背上。
云豹的鼾声很轻,几乎察觉不到,尾巴也还是轻轻扫在她后背。随着呼的节奏起伏,云锦的,也跟着在阳光下了好几寒光。
在床边摇椅上看书陪他,喝一壶今年新到的秋茶,慢慢等日爬到山下。
「喂,醒啦?」容姺笑着戳了戳他的鼻子。
没住在乌云,松烟上就还没那阵熟悉的樟木香。
松烟却还没醒。
从后山上找一颗手掌大的松香,抬手让阳光从中间穿过,那也不比这双眼睛晶莹剔透。
总是化成人陪他巡山,偶尔也隐在满山的绿叶中,顺着清风偷偷守在他边。
指尖被松烟着,被两排尖牙紧紧扣在云豹嘴里。钻来钻去,绕着自己的指甲盖试探,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东西该不该一口咬下来一样。
算了算日子,倒是比女神仙估计的还往前走了一点。看来是自己秋社供奉土地神,顺便给它积了功德。
她不知松烟现在闻着到底像个什么。亲在他的脖子上,感觉像是刚出炉的味点心,亲到他的脸颊上,又像是一朵圆圆的山茶花。
吻过松烟的眼睛时,云豹像是被她的碎发惹了一般,稍微皱了皱眉。容姺趁机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快点打完哈欠,再次睁开她朝思暮想的那双琥珀眼睛——
他们刚合好不久,小别一阵,容姺心里当然想他得紧。色心上,这位也不人睡没睡够,手撑在床边,俯就要吻他的嘴。
她不在的时候,谢迭云走得累了,浑是汗,总是脱了衣服行走。皂角太贵,他也心疼村洗衣谋生的阿婆,总不愿意让自己沾上太多灰尘。
「本座也想紧你了。」容姺抽回自己的手指,看着松烟两颗虎牙叩下的浅坑,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你要是再呆成一团,我可就——」
然而云豹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似的,依然叼着容姺的指,睁大了眼睛看她的脸——可松烟从来没有这么过。
不,不只是缩了一下而已。
床帘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猫咪的瞳孔感光,现在跟蛇一样细长,一点不霸占浅棕的好颜色。褐色的目珠吞了一圈日色,正中是反的光点,被金色的光环包裹。
嗯?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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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
问题自然得不到云豹的回答。
傻乎乎的大猫不懂人的业力纠缠,只会拍着她的手臂,请她再多挠一下自己的肚。
与此同时,表情也跟着成了另外的样子:用力瞪出卧蚕,皱着鼻子呲牙,从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该怎么办?」
松烟忽然缩了一下,打断了容姺的想法。
「果然还要等,」容姺沮丧地叹了口气,「现在只是一只云豹。」
那家伙对容姺有些畏意,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仔细想来,容姺也是到今天才知,松烟化人时同豹子一样,也有双杏仁形状的圆眼睛。
那人也有点呆。秋高气爽,容易走火,他绝不肯生火热饭。在溪水边,就着甜泉吃凉透的饼子,阳光透过层层树影打在他上,宛如这山中集天地灵气幻化的神仙。
「松烟?」容姺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不过真正的灵物,此刻正在她怀里睡着了。
活像一只云豹。
她摇摇,抱着云豹回到了房里。
也是幸好,松烟子懒,一天到晚都在睡觉,在床上就不那么闹腾了。不然……
松烟眨眨眼,毫不矜持地打了个哈欠,咬住了容姺的手指。
合上书,容姺下摇椅,走到床边,亲手掀开了华丽的遮掩,却看见枕上是一位雅气的青年男子,正香甜中发出微微鼻酣。
容姺摇摇,打住了往下想的念。她忽然又想云豹的脑袋打发时间,便凑过去轻轻敲了敲墙,「松烟?」
淡淡的,艳艳的清,一丝一丝地往人鼻子里钻,害她本没法停下,不停地亲吻云豹的,正如一只遇到木天蓼的猫咪。
现在正是恢复元气的关键时刻,云豹本安静不下来,一睁眼就要往床铺外边撞。留它在的这段时间,光是木架都不知重装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