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欢迎的人肯定有受欢迎的理由，我从来都只有羡慕的份。话说回来，我也很喜欢那些人，或者长得漂亮，或许格温柔，或许成绩优秀，谁会去喜欢整天愁眉苦脸没有存在感的边缘人呢？我也不喜欢，这种人有时候真的很恶心。

        她还说念了我的名字，问：“你有什么看法？”

        “坐下吧。这题是……”她讲了一堆，最后又说，“不要写一大堆却答不到要点，这样是拿不到分的。”

        我没有多么讨厌那些同学，但我不喜欢他们也是真的。有的人总是一天笑容满面，真不知在高兴些什么，在这个学校、这间教室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高兴？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什么都不喜欢。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没有好朋友，也没有家人。

        不要喊我，不要喊我，不要喊我……这种时候，我永远在内心祈祷。第一排第三列的人被抽中了，他结巴地回答了。政治老师说他阐述不清楚，目光扫视教室，也许还会叫下一个人。我很害怕，那些大题我本无从下笔，只能生搬套。

        无论是福利院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还是班上的同学，又或者资助人、工作者和教师，我对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感情。为什么要有感情呢？我又不是自愿来到这些地方的。感谢？感谢？如果我能被安乐死，那我会很感谢。可惜的是，我没有钱雇一个人用温和的方法杀死我。

        政治老师还是抽中了我，我几乎双脚颤抖着站起来，双手几乎抖着拿起卷子。我的心脏快要出膛，难受得几乎呼困难。我不敢看任何人，不敢大声说话，但还是不得不努力发言：

        写少了又说不认真，又说多写几点可能多一个得分点。写多了又嫌写多了浪费时间，答题质量不高。这么会答题，当年怎么没考上清华北大？我坐下了，但我心速度还没有恢复正常水平，难受，想捂着口。太窒息了，真的很难受，为什么这么难受？

        我低着，在试卷上记笔记，高三的课程比前两年更是无聊百倍。手写断了也没什么意思。努力了就会成绩好？就算考上了好大学又怎么样呢？就算找到了好工作又怎么样呢？更何况，实际上是，长相一般，家里穷（当然我没有家），没有聪明脑袋，考不到好分数，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也不会人情事。糟透了。

可我也在想，要是当年直接被扔进河里淹死其实会更好。为什么要收养我呢？收养别的孩子也许更有用。不过，人没有透视眼，看不出哪个婴儿在有意识与思想之后会一遍又一遍幻想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其次是，刚出生就死了。

        “嗯……这题……是文化生活，题干里说农村利用历史文化资源开发文化旅游业，这个比较有特色，也是一种很好的利用，嗯……它就是……刚才同学说文化的作用，我认为……可能还有意识对物质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