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出身显贵,原本就是地方豪族……袁氏兄弟一门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所以当年被推为盟主……刘景升,刘君郎之辈,是汉室皇亲,生来便是荣华富贵!』
斐潜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他们都有大家族!有人脉,有财力,有土地!然后我们呢?奉先兄说是凭胯下马掌中戟取得当下之功名,那么在场诸位,又有哪一个是凭着家族显赫,祖宗遗荫才站在此处?!』
『……』吕布紧紧的抿着嘴。
『这个天下,原本是他们的!我们只能匍匐于地下,仰仗着他们从手指缝当中露出的一点残羹冷炙过活!还要感激涕零!否则他们就会用各种手段将我们捏死!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斐潜声音滚滚,划过戈壁,激起黄沙,『奉先兄说他自己是一只孤狼,这没说错!确实是孤狼!而在场诸位,又有何人是家族豪强,是世代官宦?!又有谁的功勋,是靠着父母,是靠着鼓吹,是靠着万贯家财,千亩良田才获得的?奉先兄确实可称为孤狼,而诸位又有谁不是这大汉乱世之中的一只孤狼?在血肉当中挣扎,在黄沙之中求活的孤狼!』
听闻斐潜这一番话,众人皆是默然。一时间,各自心头百感交集,酸甜苦辣混在一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如果有可能,谁不想要舒舒服服的躺平?
可是如果躺下去就立刻有人骑到头上去作威作福呢?
那些无能的,贪婪的,虚伪的人,满口谎言,做着卑劣之事,却一个个锦袍绸缎,高高在上;而那些勤劳的,诚实的,努力的人,任劳任怨,做着辛劳之事,却一个个衣衫褴褛,匍匐于地。
高高在上的人高喊着:『看看,这些人都是祖上不努力,现在就受苦!我们祖辈都奋进过,所以我们有福!你们要努力,才有后报!这就叫福报!』
地下的人听着,似乎有那么几分的道理,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就或许即便不能改变自己境地,也可以让自己的子孙能过的好一些……
但是实际上,他们说谎了。
重要的并不是努力,而是生产资料。他们不是靠着祖辈的汗水,而是靠他们祖辈就抢夺来的那些生产资料。从上古开始,谁掌握了更多的生产资料,谁就能剥削其他的人。
他们隐藏了这个最为重要的因素,却轻描淡写的吊着一个虚假的以『努力』为名的胡萝卜,晃晃悠悠的挂在骡驴的面前。
斐潜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他没有继续深化的阐述下去,因为说实在的,说了他们也不懂。
即便是到了后世,有很多人依旧不懂这些,还会动不动就站在资本家的那边,表示资本家开工厂建公司什么的也不容易,要无产者先体量再体谅,表示谁跟开工厂开公司开企业的过不去,就是跟以无产者为名组建的政府过不去……
台上嘶声力竭摇尾乞怜,台下矜持鼓掌沾钱而笑。
有的人是真不懂,有的人是装不懂。
因此在当下,斐潜只能说一些更简单,更直白,更能让这些人都听懂的话。
和山东之地相比较起来,关中的政治集合体,基本上都是属于相对来说不是什么名门的,也不是拥有太多家业的人。武将如此,文吏也是相似。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斐潜继续说道,『胜又如何,败又如何,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大丈夫顶天立地,又岂能任他人如此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