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打下偌大江山的马上天子,我就是我,我就是这样的汉子。你如实记录就行,爱咋写咋写,都没关系。
“冬冬……”鼓声一刻不停地响着。上万蕃汉将士舍生忘死地冲向了高耸的城墙,发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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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鹘军士城头目睹了大败,士气低落得以复加,差点被摸上城头的夏军站稳脚跟。
“哈哈!”与邵树德一起上高台观看的将官们齐声大笑。就这点本事,怎么敢野战的?
“贼众溃矣,这就杀进城去,抢了回鹘太后、皇后献予陛下。”马嗣勋大笑道。
李嗣源追了一会,遭到城头箭失打击,死伤了数十骑,于是不再硬追,骂骂咧咧一番后退回去了。
“戊寅,悉驱西州百姓于城下,扬言以之攻城。蕃寇知之,皆顾其家,咸斗志。未初,贼众万余勉力出城,为王师所破,将卒溃散。毗加单骑奔入城中,由是丧胆。”
他早年曾起意要看,史官不让看,便作罢了,后来再也没提过这些事。
起居舍人刘朐下了高台,坐到桌桉后,摊开纸笔,开始记录:“建极十四年八月甲戌,帝亲统六军,于宁戎驿下寨,旗垒相望。”
银鞍直武士的脚步越来越快,驱赶着已经喧哗声四起的敌人步兵向后卷去。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不愿舍弃掉自己的家业,到野外去当一个传统的游牧酋豪,带着部众来与夏兵厮杀。
事实上,城内官员、军将、世家、僧侣们的态度,同样很重要。自尹州以来,已经吃了三次败仗,今日是第四场,败得尤其惨,丢了上万人马。
战斗直接就是一面倒。回鹘人——或许,他们并不是真的回鹘人,而是汉人、吐火罗人、吐蕃人、羌人以及谁也说不清血统的人种——被临时鼓舞起来的士气,鲜血淋漓的战场之上,没有存过一刻钟,很快就被快刀长剑给砍了个烟消云散。
“都将臧都保进言,蕃寇城,王师野,攻战之势,难缓于寇围;飞挽之勤,实劳于人力。今秋稼将登,请收为军粮,以堕蕃寇士气。帝嘉之,遣梅录阿啜择蕃兵三千,日夜刈之,勿令遗之原野。”
“黑矟军都虞候马嗣勋请攻城,掳高昌太后、王后以献,帝虽作色,然心德之。”写完之后,待墨迹晾干,便轻轻合上,收了起来。
游牧民族的战术,从来都不是以正面厮杀为能。邵树德本以为,毗加应该果断放弃高昌,跟他打游击呢。
“抓住他们!”银鞍直甲士哈哈大笑,手里刀枪不停,肆意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毗加可汗借此掩护,仓皇奔进了城门。有夏军骑兵不顾伤亡、冒着箭失追击上来,守门士卒见状,步弓齐射,连夏人带自己人一齐扫倒,然后迅速关上城门,将哭喊连天的己方军士关外头。
后来虽组织人手将夏人杀戮殆尽,但自身的伤亡也不小。军士们的士气只是一方面。
于是,他根本不理李嗣源的辱骂挑衅,带着人马就撤往西北方的开阔地重整。
跑得慢的直接就是一刀,直杀得回鹘人心惶惶,自相践踏,军阵已然大崩溃。
城头落下了密集的箭失,还有间歇发射的强弩,夏军追击的脚步为之一缓。
舍不得自己的宫殿、农田、牧场和果园吗?那就没人能帮你了。
“抓住他们!”从后方赶上来的禁军步卒焦急大喊。
那样的话,邵树德还得分派各路人马,不断捕捉他的踪迹,绝对不是一两个月能搞定的。
正面战场,没有了侧翼骚扰,心旁骛的银鞍直甲士已经与敌步兵接上了阵。
“说什么胡话!”邵树德笑骂道。众人亦笑,神气昂扬。而城下,诸部兵马已经做好了准备,开始强攻城池——大胜之际,不趁势攻一波城池,岂不浪了良机?
“是日,诸将请战,皆曰宜速攻之。”
这种东西,原则上不会给圣人看。而且,今上似乎对记录的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
到了这个地步,毗加的地位其实已经及及可危了——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高昌城内,他将面临巨大的反噬。
甚至于,如果他逃得足够远,藏得足够好,光追击赶路可能就要几个月,下雪前绝对法料理干净。
刘朐自认为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笔下有千钧之重,不会乱写。当然,有时候也会加入一点自己的理解,但一般而言,不会偏离事实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