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璇低看了眼自己的格子衬衫，心里凉嗖嗖的。

在飞美国之前两天，两只刚刚好23千克重的大箱子才勉勉强强拉上拉锁。

胡同里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我老公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贱人？你俩上了几次床了？你倒是说话呀！撅屁的时候主动，让你说话你哑巴了？”

洗完碗，楷璇给穆丹青和梁雨群发：“我报了H大计算机系，离Z美和Z音不远。周末还能聚个餐啥的。”

签证官神奇地没有为难她，大笔一挥，就签过了。

楷璇抖抖索索地说：“回来当个大学教授吧。我喜欢学校的氛围。和年轻人待在一起觉得自己有活力。”

楷璇按照已经背好的稿子很镇定地说：“十七岁的时候小长了骨纤维瘤，看病休学了三年。去年才复课。”

她一个人溜溜达达从饭馆回家，艺高人胆大地再次独自钻进楼下的小胡同。

回应歇斯底里的是一片沉默。

在B市，坐地铁一小时内能到的都叫不远。

签证官又问：“怎么都二十一了才高中毕业？”

走前一天，全家组了个饭局，给楷璇饯行。

签证官用英语问：“你将来的理想是什么？”

梁雨回了个爱心的emoji，穆丹青回了个OK。

楷璇的爷爷姥姥姥爷都健在。七十多岁的人，难免日子要过得“养生”一些。四老特别有默契，都奉行过午不食。若是小一辈们自己组局，十之八九会组在晚上。晚饭时间宽裕，喝多了还能直接回去睡。但因为四老不吃晚饭，谢振云便订了中午的餐。

排在签证队伍里，前面那个打扮致的女孩讲自己的两次拒签经历，听得楷璇心惊肉：“第一次我就穿了普通运动衣，被拒签了。回去跟我的签证老师讲，她说可能是因为我的专业是时尚理，我的装束和我的专业太不搭界。第二次我就打扮得比较时尚，又被拒签了。签证官主动说我的衣着不像是学生。纽约诶，时尚理专业，穿什么都不过分吧？所以这次我还是打扮得偏时尚，但又正式不随意，要重点突出是文化人的时尚。”

学院附近的学校之中挑挑拣拣翻找了半天，觉得H大学计算机系跟自己的分数段比较匹。她查了查H大学计算机系的水平，意外地发现还不错，就顺手挤了进去。

第一次签证很容易紧张，尤其是楷璇还在军医大上过学，入过军籍的。她的签证材料里没提这些，简历里也把军医大这一块抹去了。

比起前半段暑假的悠闲，后半段暑假反而过得像打仗。刘沁梅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三天两地陪楷璇采购出国要带的东西。刘沁梅有个朋友的孩子在美国读书，给了她一张采购清单，像文、牙膏、牙刷、梳子、指甲刀这些小玩意儿，仿佛美国都比国内贵很多。而荞麦的枕、棉花芯的被子，美国就是本没有了。

回A城的飞机起飞的时候，帝都华灯初上。那天恰好没有雾霾，墨蓝色的天空下，万千灯火如碎钻一般璀璨闪耀，几乎灼伤了楷璇的眼。

轮到楷璇的时候，她说话都有点抖。

因为大家下午都要上班，一顿饭吃得有点仓促。饭局结束的时候，谢振云开车带着楷璇爷爷回家，刘沁梅开车送楷璇姥姥姥爷回家，饭局的主角楷璇反倒是落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