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玛走得越来越近,老卧底逮着机会还夸他厉害,这样能名正言顺地接到梭温了。
虽然他骗老人家自己去了南方生意,可阿山这个名字在边境颇为之响亮,老人该知的,终归还是知了。
是玛冲进佛堂,张开双手在他前护着他,说阿山是她的爱人,不是你们的敌人。
老卧底手下的人被血洗过一轮,熊霁山是老卧底提上来的,嫌疑极重,可碍于他与玛的关系,没被直接决。
外公已在两年前去世,埋在山脚一棵歪脖子树下,外婆不好,熊霁山也一直雇人陪着她。
熊霁山没有同她解释,没有用,因为他确确实实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他希望能有一天,自己穿着警服站在外公面前敬礼。
玛是梭温的独女,芳龄十七,母亲早逝,平日她不住在基地,梭温将她藏在了隐于边境深山里的大寨,而自从在佛堂一面之后,熊霁山发现小丫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自己边,她之前被保护得太好,纯洁得掩饰不住眼中的爱慕。
出了金店时熊霁山见远方天空乌云,还未来得及仔细探究心里一闪而过的不祥预
人被带到佛堂里,双手被绑,悬于屋梁下,被鞭子抽,被当沙包打,最后有人拿刀在他左脸上画了长长一血痕,不停拷问他的来历以及与老卧底之间的关系。
无论他原来是什么人,是好是坏,是兵是贼,这个梭温贩毒集团的印记,将要伴他一生。
他斜眼,与那目光对上。
再过一周,熊霁山听说老卧底与外界通风报信时被人逮住了,现在正在山上准备受刑。
熊霁山在心里嗤笑他假仁假义,却突然感觉到一束目光投到他眼角。
梭温放过了他,虽然很不满自己的心肝宝贝将为人母,但还是命人尽快安排一场盛大婚宴。
他跑了几家金店,挑了个戒指,再买了条红手绳,纯金小木闪着金光,要送给未婚妻,还有尚未出生的娃娃。
他没打算利用玛,他开始想放弃这看不到尽的双重份,警队那边他不要了,梭温这边也不要了,只想与玛匿于大山里茶淡饭过完下半生。
梭温极为小心谨慎,很少在人前面,许多决定均由左右手代为转达,当熊霁山口的血痂掉完时,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毒品之王。
他被选为卧底的那一天,他认真问过联络员,这个任务需要多少年,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还能不能回警队。
锋利刀子在口肩膀上一刀刀切下了肉,熊霁山疼得要晕眩过去,冷汗一阵接一阵,口水早透了口中的布料。
那个时候的梭温臭名昭着,有某个国家提出,谁能杀了梭温,就可以得到500万美金,熊霁山一直以为是个玩笑话,梭温行踪诡谲,狡兔三窟,老巢手下兵三千,谁敢来送死?
可他在晕过去之前觉得这话简直就是狗屎,已经经历过这些的人又要如何才能回到原来的生活里?
直到在断垣残中找到梭温焦黑的尸,脑门上明晃晃的子弹孔,无情嘲笑着熊霁山的自以为是。
熊霁山飞奔至山,老卧底已经没了,人被砍了四肢,挖眼割,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一把火烧得焦黑。
熊霁山当卧底的第十年,老卧底出事了。
他在外公的坟墓前跪了一夜,第二天告别了外婆后回了缅甸,他没有直接回大寨,而是让司机往有人烟的地方去。
他放弃了自己原来的份,他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想活下去,能好好照顾老婆和孩子。
不碰毒品,是他最后的底线。
熊霁山见她飞快移开目光垂下,应了声:知了,父亲。
梭温的旁边还有一人,看似不到十八的姑娘,一袭白裙,黑长发盘于,浅麦肤色,面容清秀,黑眸里带着熠熠亮光。
联络员说时间无法保证,但回归警队是没有问题的。
熊霁山笑笑不应答。
醉药,而是海洛因。
老卧底那一年已经上升成为梭温左右臂膀的其中之一,熊霁山跟着他到佛堂面见梭温,年过半百的男人一白衣,正在金佛前盘打坐,闭眼诵经的模样看不出他残暴铁血的一面。
熊霁山当场扶着树就吐了出来,脑袋疼得要爆炸,眼泪鼻涕淌满脸。
她抚摸着小腹,哭着说,谁都不许欺负她孩子的爸爸。
阿山,阿山,我喜欢你,她总会一遍又一遍红着脸告白。
佛堂中央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里是不可置疑的威严:玛,不要分心。
老卧底最后两年的心俱疲,心态摇摆不定,他最后一次和熊霁山说,他已经好久没和联络员说上话了,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放弃了他这颗棋子。
见孙子回来,外婆哭得说不出话,只颤着手一下下扇他巴掌。
那一天天色晴朗,熊霁山久违地回了趟村子,毕竟以他当时的位置,已经无法随意跨越边界在人前出现。
这样子洁白无瑕的感情,在这样晦暗不明的环境里亮起了一盏灯,让熊霁山不再好似站在雾中,连自己是谁都快要想不起来。
熊霁山从玛冲进来的那一刻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