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椅子主动往万里跟前凑了凑，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出去吧，谢谢。”

        “我……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出过Q市，提到南方她就自动联想起网络图片里见过的江南水乡。黑瓦白墙，冷冷清清，倒是像他这副样子。

        “以后换个腋拐吧，夹胳肢窝下面那种，那种安全。”

        班主任估计也心虚，只说句她入学成绩高，其他的一个字没提，只是承诺等过几个月可以不用坐轮椅了再给他换位置。

        大课间学生都去跑了，厕所没人。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探寻的目光，仝姝转过来，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随口问了一句。

拽，发现有点不对劲，视线往下扫了一眼，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少年正坐在轮椅上。

        仝姝说着，把万里的拐杖拿过来夹在自己腋下。

        跑到走廊尽的拐弯猛地来了一个漂移，稳稳地停在了厕所门口。

        仝姝夸张又敷衍地点了点，本就成了一坨鸡窝的黄显得更凌乱了些，估计是没听进去他说什么。

        整个过程如行云水，极其自然，万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拒绝。

        “你要去哪？”仝姝从后面追上来，轮椅靠背的把手已经被她握在手里。

        “你的口音听着不像本地的。”

        万里忽然站在门口不动了，半低着，黑色碎发垂在额前，俊脸微红。

        厕所门口有三级台阶，不高不矮，却正好让轮椅上不去。

        后来的日子里，谁也没想到，两个

        女生一短发，发长出一截黑色，其余的地方黄得晃眼。

        /

        仝姝忽然明白过来。

        个子高，脸却很小，窄窄的一张。五官锋利深邃，眼下有淡淡的雀斑，看着不像汉族人。

        仝姝侧让开。

        “去厕所？”

        仝姝也不着急，后腰往椅背上一靠，索翘起二郎在他跟前坐着，一副“看咱俩谁能耗过谁”的架势。

        “咱俩换换，以后你坐外面，这样进出方便。”      仝姝开始收拾起自己的桌子。

        万里沉默一会儿，忍不住纠正。

        “万里。”

        他刚完截肢手术，恢复期还不方便穿假肢，目前只能坐轮椅。

        换好位置，万里的手已经放在了两个轮子上

        还没等万里回答，她猛地一用劲，推着万里在走廊上跑起来，风刮在仝姝的脸上，她跑一会儿就欢呼一下。

        两个字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以前在南方上学。”

        十分钟后。

        “好。”

        万里扭过看着窗外，丝毫没有要搭腔的意思。

        仝姝从小在村里跟着爷爷长大，仝海波是独生子，老两口就她一个孙女，对她自然是好。她也是常年坐轮椅。褥疮，肌肉萎缩，关节疼，整宿疼得睡不着，在她小学毕业那年得癌症死了，后来就再没人对她好过。

        万里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了，薄抿得没了血色。

        “三峡千山暗，终南万里春。是这个万里吧。”

        那时候两个人的个差不多高，仝姝抬起万里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就像她以前扶上厕所一样。

        发尾边缘参差不齐，看样子是自己剪的。

        “哎哎哎，这刚打扫完，地上全是水，你用拐杖保准摔倒。”

        仝姝这才抬看了一眼，她忘了，是男厕所。

        “你叫什么名字？”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人，外强中干，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相不用费心思。

        ”巫峡.....“

        “原来是个瘸子。”      仝姝忽然松开手，眉眼也轻快了些，一副懒得跟他计较的样子。

        万里坐在轮椅上缓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手从侧面摸索出来一个可以伸缩的肘拐，支在地上，打算起。

        仝姝又从到脚打量了他一遍，点点。

        万里刚完手术不久，轮椅用得还不熟练，用力推了半天才刚刚到教室门口。

        听班主任说这个他这个同桌的入学成绩是全年级最高的......

        “完美！”      仝姝对自己的“停车”技术很满意，拍了拍轮椅，“到了，去吧。”

        仝姝两节课在外面挡着，他连个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可以让一下吗，我想出去。”

        他最终还是没犟过仝姝，从小到大学到的良好教养没有告诉他应该怎么应付无赖。

        “蹦，慢点蹦。”

        “你放开我！”      万里一张俊脸早就憋得通红，这下是真的急了，回大声。

        耳一热，忙把拐杖进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