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话里话外护着董休昭……看了一圈,小皇帝的眼神又回到了丞相上。他真好看,年轻的天子方才想到这句没没尾的话,就记起了丞相钧令命百官劝谏皇帝立后——或者本用不上钧令,丞相只需要一个暗示,自然有人能察他的意思。
刘禅死死盯着诸葛亮,向来温和如水的杏眸里孕育着滔天怒火。他倔强地想着,既然是诸葛亮让他娶,他娶便是了,左不过是哄丞相高兴罢了。这样想着,眼眶却红了大半,匆匆下了朝,直奔后而去。
诸葛亮自然无法对那眼神视若无睹,心中似是有了几分动一般——或许自己应该让太后去说小皇帝,而不是直接示意百官劝谏。
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天子既能出亲近宦官,……淫辱朝臣的荒唐之举,示意百官劝谏又有何不妥。他这样想着,只是那孩子少不得又要发一顿火了。
丞相亲自为皇帝选了皇后,皇后姓张,年长天子两岁,乃桓侯之女,秀外慧中,与其父大为不同,实是有大家闺秀之风,若为中,也可称之无可挑剔——不包括天子。年轻的皇帝正于滔天怒火当中,他摔了边所有能摔的东西,着气,红着眼睛蹲在了地上:“你,过来!”
一个小黄门应声而至,只听见天子低吼:“满朝文武都听他的,连太后都听他的,朕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须臾着低吼里又带了低泣:“他急着给朕选妃,无非是想摆脱朕罢了。既然如此,朕干脆遂了他所愿,禅让了这皇位,披发入山不问世事了才好!”
小黄门越听越心惊,最后直接被唬得汗如浆,颤声:“陛下可不能有这般心思,丞相……丞相……或许并无威陛下之意。”
刘禅死死住了眼泪,只恨声:“若非是他首肯,这满朝文武何以统一了口径要朕封后立妃!朕……谁来劝谏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
小黄门只能顺着皇帝说:“是了,丞相是逾矩了,可是丞相……”他缩了缩脖子,低声:“丞相权倾朝野……请陛下忍一时之辱,待到日后……”他就赌这一把,宦官想到。他侍奉在天子边的机会太少太少,若不能趁此良机博得天子圣心,他何年何月才能出。不妨借着小皇帝被丞相的权力若激怒之时……将手中赌注压在皇帝上,若是此事成了,自己必将……
谁知那小皇帝听到此话并无半分激动,转而阴了脸,寒声:“日后如何?”
小黄门谨慎地看了周边一眼,比了个切掉脖子的手势,轻声:“日后清算便是。”
小皇帝沉默了一瞬,压抑的气氛得小黄门低下了,只听见皇帝突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震耳聋。年轻的天子咬着牙,柔声:“你是新来的罢?”